作者:点灯人教育 发表时间:2015-07-07 09:06:24
我要先从音乐说起。从《心平气和的一年级》到《五(2)班的语文故事》有很多关于音乐的记录。最初的听歌,是为了让孩子被拼音蹂躏得干燥疲惫的心得到休息,也为了辅助教学、生成秩序。一年级是恢复和培养秩序感的关键期,在一年级,借助音乐建立秩序是我的得意之举。之后,一直怀着沾沾自喜的心态关注身边同事在一年级是如何建立秩序的。
我看到:教一年级的小安老师建立秩序,方法就和我不同。当学生疲倦或者要乱的时候,她就读三两分钟的小故事。而我呢,只愿意在他们表现好的时候,讲故事给他们听。一个读,一个讲,都是不定期。因为念故事,小安的班级秩序正在卓有成效地建立中。她的一年级孩子的“听读”,安静、专注胜过我们二年级孩子的“听讲”。
为什么会这样呢?原因大约就在于我是在讲,而她是读吧。讲的过程,多多少少,教师还是要在组织语言和回忆情节上分神,所以不能把全部心思放在文章及与儿童情绪的交流上,所以呢,从教师到学生——安详和享受的程度,也多少有些差距。我同意卢安克的看法:人有一个特殊的器官,能在听话的时候进入讲话者的思维,感应讲话者的思维。
如果教师所讲的东西是自己都不清楚、不相信的,那么无论他的讲话内容多么清晰明了,在声音之外,孩子感应到的也只能是混乱、茫然和虚无。一样的道理,因为朗读,教师可以专注、沉醉于文字本身,这份专注和沉醉电自然随着声音传染给了学生。声音之外的感应和互动,此之渭不言之教,不听之听。这,大概就是佛法中所说的“心悟”吧。
于是开始老老实实地读。《车的颜色是天空的颜色》(阿万纪美子著,彭懿译。)、《小小的乘客》,之前我给孩子们讲过。现在,我一字不漏地念给孩子们听。这是开头:“一辆闪闪发亮的天空颜色的出租车。停在那里。蹲在车尾巴上的那个人,就是这辆车的司机松井五郎。从刚才起,他就在那里起劲儿地查看着车的轮胎。他的圆鼻头上,滚动着一粒粒汗珠。”
叙述从容紧凑,文字清新饱满,犹如荷叶上的朝露。孩子们是可以闭着眼睛听的。作者字斟句酌,精心锤炼的文字,哪里是教师的口述可以比拟?还有:“吐了一口烟,他这才往四周看去。道路这一边,是泛着淡青绿色的麦田,一直伸向天边。另一边是长得要高一些的蒲公英。浩浩荡荡,就像是一块紫颜色的地毯。对面,是层层叠叠的五座绿色的山冈。看上去像钢盔扣在大地上。唷,已经是春天了。松井想。”我吃惊地发现,写景文字,儿童非常喜欢听,如果是阅读,他们大多会跳过去的。对于大多数儿童来说,除了语文教师,谁有可能念这样的文字给他们听呢?
俄国文学中,静物描写多得让人吃惊——尤其是屠格涅夫,读者几乎可以随着他的文字,迷失在那起伏的禾田,或者那无边的旷野。干净的屠格涅夫,干净的俄罗斯文学。这份干净,何止属于作家抑或是文学?这也是一种至为珍贵的民族性。这份干净、安静、高贵,正是中国奇缺的。
“吐了一口烟,他这才往四周看去。”是不是很有韵律?好的文字就是这样富于乐感啊,擅长朗读的小安,怎敢说你的朗读和音乐没有关系?什么是音乐?音乐是声音世界里美的秩序。什么是美?美是秩序的感性表现。什么是秩序?秩序是儿童生命健康美好的必需。什么是最好的文字?最好的文字不是诉诸大脑和眼睛,而是诉诸心灵和耳朵。乐感,乃是一切言说的最高境界。呵呵,是不是有点像绕口令?
一句话:当我们怀着对美好事物的虔诚,对儿童生命的虔诚,捧起好书,坚持不懈为孩子朗读起来的时候——好的秩序,好的班风,都将慢慢到来。因为泰戈尔说,“这世界乃是为美的音乐所驯服了的。狂风暴雨的世界。”
我知道,不信的人们会放声大笑,觉得看云(薛瑞萍网名“看云”,编者注)很搞笑。要笑你就尽情地笑吧,告诉你,还有更可笑、更不可思议的,那就是《朗读手册》记载的故事。小欧尼尔校长每天用10分钟的时间进行全校朗读和默读,3年内让一所臭名昭著的烂校誉满全美,校长也因此荣登《时代》周刊封面。“最好的东西不是独来的,它伴了所有的东西同来。”对于不信的人,这世界上所有随美好事物而发生的自然而然的事情,都是笑话,都是天方夜谭。然而我们是有信的!
教师为学生朗读的时候表情不要过分丰富,语调不可过分夸张。相对含蓄的朗读能够给孩子留下想象的空间,也是对儿童心智的尊重。过分丰富的表情,过分夸张的语调,一方面说明教师不信任孩子理解的能力,一方面也说明教师心性不够沉静,对于文本的理解失于单一。对于高智商、高情商的孩子,这是一种刺激、干扰和侮辱。他们会觉得聒噪,会起反感。我们要区分激活想象和刺激情绪敏感区的差别。